酒里的元气
在古代人的概念里,元气通常指的是天地万物的原始物质。“元”即“原”,“始也”。古人用元气的变化来解释宇宙万物和各种自然现象。人的元气又称为“真气”。《难经· 八难》说:“气者,人之根本也,根绝则茎叶枯矣。”《灵枢·刺节真邪》说:“真气者,所受于天,与谷气并而允身者也。”
其实葡萄酒也有元气,其先天部分来自葡萄品种本身,以及种植地的土壤和气候。如果酿酒的葡萄来自好的产区、好的年份,酿造出来的酒一般就好。葡萄酒元气的后天部分来自其酿造过程,比如在橡木桶中的陈放和某些添加物,都可以给葡萄酒带来别样的风味。先天部分和后天因素之间要保持平衡:如果品质良好的葡萄不进橡木桶,就无法入味;而如果橡木桶本身的味道过重的话,就会盖过葡萄酒原本的风味。从另一方面来讲,即使葡萄酒先天、后天条件都良好,保存也要得当。否则,很容易变质——也可以说,酒的元气散了,无法聚合了。
《庄子·知北游》曰:“人之生,气之聚也,聚则为生,散则为死。”对于人而言,元气足能,不足则容易早夭,而且元气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变弱。葡萄酒也是如此,元气足则能陈放很长时间,元气不足则存活时间短。葡萄酒年轻时元气旺,具体表现为果香十足、层次丰富、回味绵长;年老时元气耗尽,具体表现为果香消失、回味贫乏,只剩下橡木桶带来的一点点单宁的涩味——这酒气数已尽了。
酒中之胖瘦
葡萄酒跟人一样,有不同的性格、不同的面貌、不同的寿命、不同的身段,有的酒丰腴,有的酒瘦小。
通常来讲,气候温暖、阳光充沛的地区的葡萄酒身材高大,凉爽地带的葡萄酒身材单薄。温暖的地区温度高,日照足,葡萄能获得较高的糖度,加上酿造过程中会有自然的甘油生成,使酒显得甜润肥美。比如用新疆葡萄酿造的白葡萄酒口感甜润,而酸度不足,如同一位骨架小而肉多的丰满女子。而蓬莱产区的白葡萄采光不如新疆,但酸度充足,用这样的葡萄酿造出来的酒清瘦,如同骨感的女子。
浓郁丰厚的红葡萄酒通常来自温暖的地区。拿德国来说,黑比诺主要集中在德国温度稍高一点的Baden地区。法国北部多只能种黑比诺,而赤霞珠得种在波尔多以南,波尔多算是种赤霞珠的临界点了。意大利也是北部的红葡萄酒相对清淡(瘦),做浓郁的酒要用晾得半干的葡萄才行;南部的红酒则浓郁丰厚(壮)。
相对于红葡萄酒而言,酿造白葡萄酒的葡萄更适宜生长在较为凉爽的地区,因为它酸度好,酿造出来的酒有骨架。比如,德国的白葡萄酒通常酸度高,波尔多的酒则相对丰满,但到了西班牙的南部(雪莉地区),则酿造不出好的干白了。
新世界地区通常较为温暖,出产的红葡萄酒比较壮实,白葡萄酒则比较丰满——当然,这要根据具体的地区来判断。这年头,新世界的人们以瘦为美,比如美国人,越来越喜欢酸度偏高的白葡萄酒,从2005年开始,德国雷司令在美国的销量大增。新世界某些国家的白葡萄酒也流行,比如澳大利亚和美国,不少白葡萄酒中会加酸,使酒的骨架突出。
而旧世界的白葡萄酒却在增肥,比如波尔多的白葡萄酒在木桶内发酵完后,再搅拌酒和死酵母,使酒变得圆润丰美。新型的夏布丽酒原本是突出酸度的,也如此来做了。
当然,青菜萝卜各有所爱,有人喜欢奥黛丽·赫本型的,有人则喜欢梦露型的葡萄酒。胖也好,瘦也罢,均衡才是关键。
开胃酒
人用来开胃的多为开胃菜(俗称冷菜),不少都带点酸味。外国人用来开胃的通常是白葡萄酒,也带点酸味。但法国有的地方用晚收成甜酒、贵腐酒,甚至波特和雪莉的甜酒来开胃,这可能跟饮食习惯有关。
其实,根据味觉原理,用带酸味的葡萄酒来开胃。这类酒相当多,主要有三类:(1)非橡木桶陈酿的白葡萄酒。我喜欢用来开胃的有法国的夏布丽、德国的雷司令干白、意大利威尼托大区的灰比诺干白、山西怡园的白诗南干白、西班牙Rias Baixas的干白等;(2)所有不甜的起泡酒。我喜欢年轻的香槟、西班牙的Cave、意大利的Prosecco、德国不甜的起泡酒:(3)玫瑰红葡萄酒,通常比较清淡。我比较喜欢法国普罗旺斯和意大利Bardolino的玫瑰红酒。
至于用雪莉的Fino来开胃,我还是觉得这酒的酒精度偏高,但口味重和不爱甜味的人可以考虑。
而红葡萄酒单宁重,味道强烈,的确不合适用来开胃。如果一定要用红葡萄酒,那可以选择新鲜清淡、果味突出、单宁少、带点苦味的红酒,比如法国的薄酒来新酒,意大利东北部地区的清淡红酒。就品种而言,可以选味道不重而带酸度的勃艮地黑比诺,只不过用这样的酒来开胃太了。
大酒
大酒也可以称之为雄伟的酒,它们通常是香气复杂多样、酒味浓郁丰厚、单宁重、酒精度高,让人感觉像是身材魁梧、有力度、雄性十足的男人。昂贵的红葡萄酒中有不少属于大酒,而男人们也大多喜欢大酒。
这种大酒主要集中在美国、智利和法国的波尔多,是以单宁为主要骨架的红葡萄酒,而不似法国勃艮地和意大利巴罗洛(Barolo)的红葡萄酒,由单宁和酸共同撑起骨架(单宁有男性的阳刚特征,酸则是女性的柔韧)。
从品种来看,赤霞珠、意大利的桑乔维亚、澳大利亚的西拉、西班牙的丹魄都是能出大酒的葡萄品种。
而作为大酒的名酿也不少,比如智利的Montes Alpha的赤霞珠,Errazuriz的Don Maximiano红葡萄酒,澳大利亚的Penfolds的Grange西拉,波尔多众多年轻的列级酒庄酒等。
但这“大”又分结实细腻的大和疏松粗糙的大:如果酒中的单宁细密丰富,这就是好的“大”;如果光是酒精度高,但单宁重而粗糙,缺乏果味(没有肉),这种“大”就未必好。上好的大酒如同身板好、帅气又绅士的男人,但这样的大酒和男人数量有限,且不说很难遇到,就算遇到也消受不起。